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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心里痒痒的

    一张无比英俊的男人脸,脸廓分明,挺鼻深眸,削薄的唇微微扬起。

    有种男人,即使简简单单的一个坐姿,就散发出矜贵强势的气度。

    傅安安看他,他也在深沉地看着她。

    柔和车灯下,男人那双专注俯视她的眸子,深不见底。

    四目相望的那瞬间,傅安安的耳根泛起了绯红。

    “督军。”

    傅安安略略移开目光,想起曾经有女间谍衣衫不整扑到厉枭身上,却被他做成人皮灯笼的事情,脸色微变。

    她连忙扯着缰绳往后拉,要把旺财从他身上扯下来。

    她可不想旺财也被做成狗皮灯笼。

    没想到,厉枭“嗯”了声,抬手摸着旺财毛茸茸的脑袋,揉了好几把。

    旺财兴奋极了。

    脑袋更是拼命往厉枭胸膛里钻,“汪呜汪呜”嗷个不停。

    厉枭又揉了它两下,唇边的笑,越来越盛。

    傅安安微怔,在外以禁欲狠戾著称的厉枭,竟然喜欢毛茸茸的东西。

    难怪偶然遇见流浪在外的旺财,他会把它带回他的地盘。

    以至于,旺财在后院嗅到他的气息,躁动不安地要跑出来见见他。

    看得出来,他待旺财极好。

    傅安安浅浅一笑,“督军,你是特意来看望旺财的?”

    这个地方很僻静,几乎没有什么行人路过,风吹树摇,沙沙作响。

    她站在阳光穿透的树荫下,点点金灿灿光阴洒在她脸上,衬得那张明眸皓齿的脸,越发娇艳动人。

    一袭红色掐腰旗袍,身姿凹凸有致,满头乌发被一根并蒂梅发簪挽起,即唯美又古典,仪态万方。

    厉枭收回欣赏的目光,从前座的副官手里,接过文件后递给她。

    “只是顺路,刚到手的一份公文,与傅师长和长卿有关。”

    傅安安脸色肃然。

    关于她阿爸和大哥的……

    一定与福广战役有关。

    她接了公文,一目十行看下去。

    “我阿爸大哥作战最后一场被污蔑为日本汉奸的战役时,给唐师长发去这份电报,他为何不直接发电给督军您?”

    厉枭沉声,“当时,战局瞬息万变,战线太长,作战计划随时调整,电报机日夜不停。傅师长给我的发电没有接收到,他索性发给了距离更近的唐师长。”

    “唐师长驻扎在福建,事务繁忙,就把收到电报之事忙忘了。最近军火出了纰漏,我去处理,他才记起了电报,翻出原件给我。我回海城,顺路把这份公文带给你。”

    傅安安攥紧公文,小脸苍白如纸。

    “这份公文,非常能确定我父兄遭人陷害,才会战死后,还要背负汉奸罪名。”

    吸了吸鼻子,她思绪飞转。

    阿爸和大哥在战场上,突然截获到一份日本敌寇的机密电报。

    有两个兵团的兵力护送大量军需物资,一路顺沿水路,准备在广州港趁着夜色登陆。

    阿爸当即发了电报请示厉枭,决定偷袭敌寇,并抢夺军需物资。

    但军政府总部的收报机并没有收到这份电报。

    阿爸转而发给了附近的唐师长,让唐师长转而上报给军政府总部。

    但战情复杂战况激烈,唐师长给忙忘了。

    导致福广战役胜利了三个多月,才想起这份文件,并交给了厉枭。

    也就是这份未收到的电报,给了幕后黑手栽赃陷害阿爸和大哥的最佳时机。

    电报遭拦截,有可能是收报机出了故障,更有可能,是人为的。

    乔曼当时就是谍报局的骨干,专门负责电报的收发。

    乔曼……

    傅安安无声地咀嚼这两个字。

    满腔的怒恨在心头里翻江倒海。

    只是如此大的运作,光凭乔曼一人,完全办不到。

    乔曼背后,必定有人撑腰。

    而且官位不小,藏得很深。

    想要查清真相,她得去福广战役的战场上。

    只要有蛛丝马迹,就能查到对方的破绽。

    思及此,傅安安目光坚定,唇角扬起了笑,眼圈却还是红的,“谢谢督军。”

    “举手之劳罢了。” 厉枭看着她泛红的眼圈,深黑眼眸溢出一抹疼惜。

    那抹坦荡荡的疼惜,让傅安安心口一跳,鼻端却隐隐闻到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督军,你受伤了?”她问道。

    汽车内,他坐在阴影里,只看见军装笔挺,衬衫纽扣一路扣到脖颈,看不到他伤在什么地方。

    厉枭垂眸,撞上她一双担忧的眼睛,勾了下唇。

    “唐师长那批出了纰漏的军火处理完后,回海城的路上遭遇日本间谍伏击,一点小伤,不碍事。”

    他受了伤,没有首先回到医院处理伤口,而是先拐到傅公馆给她送文件,专程为她而来。

    傅安安的心猛地直跳,面颊泛起一股热浪。

    她连忙低头,轻声问道, “车上有军用药箱吗?”

    “有。”副官应了声。

    在前座拿了个四角包了“如意金钱纹”纹饰的药箱,打开箱盖,尽职地问了句,“傅小姐懂医术?”

    “略懂点。”傅安安道。

    说罢,她看着箱子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的、都是从国外运来的西药,心里百感交集。

    老祖宗流传了几千年的中医和中药,需要严格按照多少剂量来煎水熬药,能治根,更能治本。

    但在硝烟炮火的战场上,却不及西药来的快捷方便。

    随着西学东渐,很多人觉得史密斯的东西,都是好的。

    中医和中药被人嫌弃老土,就这样逐渐走向了末路。

    傅安安年少时在外祖家,认识一个得罪贵人不得不隐姓埋名的前朝御医。

    那个御医感激外祖父的救命之恩,见傅安安聪慧过人,便把毕生的医学倾囊相授,教导她中医的脉象,对应的用药方法和针灸。

    再后来,西学东渐的影响越来越大,中医越来越被排挤。

    很多大有名气的中医馆被砸了牌匾,坐堂的老大夫,德高望重,一把年纪,却被那些激进派找来的地痞流氓按在地上殴打,甚至酿造了不少流血事件。

    就连传授她中医医术的御医,也遭人举报,被地痞流氓活生生打死。

    中医被强势压制,中医馆只剩下零星几家,躲躲藏藏开在偏僻的巷口里。

    而那些法国医院,德国医院,英国医院,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在这种重西医轻中医的环境中,阿爸姆妈和大哥千叮万嘱她,千万别在外头暴露出懂得中医,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直到傅家满门死绝后,只有傅安安还记得,自己懂得中医。

    西医对她来说,只是辅助。

    副官见傅安安神情相当淡定,不像那种不懂装懂的人,便把医药箱递到后座,旋即下了车,走到距离汽车十米开外的地方站岗,背对而向。

    傅安安上了车,鼻端萦绕的血腥味越发浓重。

    他肯定受了很严重的伤。

    傅安安眼睫一颤,迅速把嗷嗷挤过来的旺财推开,定睛看着厉枭,说道,“督军,请把伤口撸起来,我先给你包扎一下。”

    厉枭听了这话,眸色深深盯着眼前满脸关切的女郎,薄唇微扬,“嗯”了声, 修长手指缓缓地挽起袖口,肌肉结实的手臂上,有个黑乎乎的血洞,子弹钳在里面。

    傅安安看了眼后,低头在军用药箱里翻找,找到白色纱布和酒精瓶,轻声说道,“督军,没有麻药,直接取出子弹会很疼,我先给你包扎一下。”

    傅安安打开汽车的车顶灯,柔白手指握住他结实手臂,另一只手握住酒精瓶,倒了适度的酒精在伤口消毒后,把瓶子放回药箱,再把白色纱布一层层缠绕上去。

    “如果你相信我,我给你开个补血养气的药方,能快速调理身体。” 傅安安一边给他缠绕纱布,一边说。

    “可以,药方你直接开。”

    厉枭说完,勾了勾唇,眸光深深地看着她粉脸微垂,给他包扎伤口时,又长又翘的两排眼睫,羽毛似的上下刷动,仿佛刷到了他心里,心尖止不住一颤。

    因为一路急着赶路没有休息好而越发幽邃无比的眼眸,定格在她近在咫尺明媚的粉脸上,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

    “好了。”

    傅安安最后打了个结,拿剪刀剪断后,把纱布收进药箱,随手放在座位上。

    刚抬头,厉枭不知什么时候靠近她,一股灼热夹杂松柏味道的男人气息喷在她脸上,让她有点痒。

    他望着她,高大挺拔的身躯渐渐 靠过来,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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