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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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前线军帐内，李世民与众将军围着沙盘议事。
李世民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沙盘，眉头紧皱，哀叹一声：“这安市久攻不下，实属超出朕的意料。”
“是啊，没想到安市守军如此顽强，我们几番车轮轰炸，都未能攻破。”长孙无忌道。
李世民瞥了眼降将高延寿、高惠真，道：“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听从两位将军的建议，先取乌骨城，其余挡道小城必溃，直取平壤。”
高延寿和高惠真面面相觑，都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知该作何回答。
“陛下，当初是臣否决了这个提议，臣是考虑到天子亲征，不可冒险侥幸，应先破安市，再娶建安，才是万全之策。如今安市久攻不下，实属意外，臣误了陛下大计，是臣之过，臣叩请陛下责罚！”说罢，长孙无忌扑通一声跪地在上，双手抱拳，自责道。
李世民叹息一声，上前一步，暖心地将长孙无忌拉起，安慰道：“这不怨你，你也是考虑朕之安危，罪过在朕，是朕求稳，过于保守了。”
“陛下、、、、、、”长孙无忌心中一暖，愧疚之情更甚。
“唉，看来朕是真老了，要换到年轻那会儿，朕一定要冒这个险的。”李世民十分怀念年轻时的自己，那会儿多么意气风发，带领3500名玄甲军就敢抵挡窦建德的十万虎狼之师，何其勇猛，何其无畏！现在、、、、、、唉，好汉不提当年勇！
将军李世绩适时开口：“陛下，如今这安市久攻不下，打乱了咱们进攻平壤的节奏。现在已入秋，天气日渐寒冷，草枯水冻，咱们的粮食将尽，士兵疲惫，不宜再战了。干脆退兵吧？”
李世民瞥了眼李世绩，其实这几日他也有退兵的打算，只是不甘心，迟迟不肯下决定，如今李世绩率先提出退兵，李世民便点头应道：“是啊，再战下去，对我军不利。是得退兵！唉，就是可惜了，这次朕亲征，本是打算灭掉高句丽的，没有达到既定目标。”
“陛下，虽然这次我们没有灭其国，但高句丽也遭到了重创，相信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再轻举妄动了。咱们先班师回朝，来日方长，日后再图进攻。”长孙无忌安慰道。
李世民点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传令下去，即日起，退兵，大军开拔，班师回京。”
“是。”众人纷纷双手抱拳，齐声道。
————————————
年底，李世民班师回朝，这天，他莅临承庆殿，刚走进殿内，就听到一阵咳咳的咳嗽声。
坐在席子上的杨蕊，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居然是一年多不见的李世民来了，倍感诧异，赶忙起身行礼。
“见过陛下，咳咳，咳咳！”
“你这是病了！”李世民走近，瞥到杨蕊小脸惨白如纸，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两鬓的白发又增多了。
“这一年以来，偶感风寒，喝了药。也不见好。”
李世民揽着杨蕊坐到席子上，将杨蕊拥入怀中，心疼道:“你比朕走的时候瘦多了。”
“是，这一年食欲不振。”
“白头发怎么多了这么多！”李世民摸了摸杨蕊鬓角的白发，面露担忧。
“陛下，我是不是把你吓到了？我现在应该看起来老了十多岁。”
“没有，怎么会！”李世民紧紧地拥抱着杨蕊，低头亲吻了一下杨蕊的秀发。
“陛下，你御驾亲征走了一年多，一切顺利吧？”
提到这个，李世民不由得叹息一声:“朕这次亲征，本打算灭掉高句丽的，可惜失败了。”
“虽然没灭掉高句丽，但也重创了它，它已经无力与大唐抗争了。”
“话是如此，但朕不甘心，这个高句丽对大唐威胁甚大，绝不能让其发展壮大。”
“我记得隋炀帝杨广当年三征高句丽，都失败了，可见高句丽这个国家有精兵良将，地理位置又优越，粮草充足，不好打。再说了，一个国家的兴衰更迭都有其定数，它这次没有灭亡，说明它的国运还在，还没到灭亡的时候。”
“说的在理！可什么时候才是它灭亡的时候呢！”
杨蕊想了下，道:“一个国家衰落，灭亡，往往都是祸起萧墙。等到它发生内乱的时候，就说明气数已尽，到时我们再发兵，一鼓作气，拿下高句丽。”
李世民眸子一亮，道:“说的对，朕会派人密切关注高句丽的朝廷动向。”
“陛下不用忧愁，这个高句丽咱们迟早会灭掉的。”杨蕊记得高句丽是在李治在位期间灭掉的，李世民虽然未灭掉高句丽，但也重创了它，大大损伤其元气。
深夜，熟睡中的李世民像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满头大汗，眉头紧锁，随着他‘啊’地大喊一声，李世民倏地惊醒，噌地坐起上半身。
躺在一旁的杨蕊被吵醒，她坐起身，揉揉惺忪的睡眼，借着昏暗的烛火瞥到李世民神色异常，问：“陛下，怎么了？做噩梦了？”
呼，李世民大口喘着粗气，应道：“是啊，又梦到李建成和李元吉了。”不错，自从二十年前的玄武门之变后，李世民就时常噩梦缠身，他愧对哥哥弟弟，可当初为了自保又不得不先发制人。他不后悔，就算时光倒流，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但内心的谴责也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额，杨蕊一怔，瞬间睡意全无，微微尴尬。瞥到李世民的额头布满汗珠，她下意识地抬起手臂用衣袖给李世民擦汗。
李世民睨着近在咫尺的杨蕊，那熟悉的面庞仿佛再次看到了已故的母后，心中一暖，道：“杨蕊，朕感觉你是母后送给朕的礼物。”
额，杨蕊的动作一滞，睨着李世民真诚感激的目光，有些尴尬，她可不想做谁的替身！
杨蕊刚要抽回手，却被李世民一把握住，深情道：“还好有你在身边。这些年文德皇后离开了朕，承乾离开了朕，秦琼、侯君集、杜如晦、魏征等等，他们统统离开了朕，朕感到好孤独。”边说，李世民边温柔地将杨蕊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
都说人在高位，高处不胜寒，那种孤寂杨蕊能理解，但无法感同身受，她也不知该怎样安慰李世民，索性回抱住李世民，此时无声胜有声吧。
——————
公元646年，唐贞观二十年，年底
杨蕊已卧床不起，她整日瘫在床榻上，浑身无力，脸色惨白，整个人行将就木。
侯林端着熬好的汤药走进屋内，他将药碗放到桌边。
“表妹，来，喝药了。”侯林走到杨蕊身前，坐下，扶起杨蕊的上身，让其靠在自己身上。
侯林端来药碗，小心地给杨蕊喂药，杨蕊刚喝了两口，突然，咳咳地咳嗽起来，口中的汤水喷了出来。侯林赶忙放下药碗，拿出手帕擦擦杨蕊的脸颊。
“表妹，来，再喝药。”侯林试图再端起药碗，杨蕊摆摆手拒绝了。
“不喝了，太苦了，也没用。这两年我喝了太多药了，一点用没有。”杨蕊大口喘着粗气，现在说话都很费劲。
“不喝药怎么行，病不会好的！”
杨蕊摇摇头，道:“不喝了，表哥，咱俩说说话吧。”
“也好。”侯林给杨蕊掖掖被子，满脸心疼。
“小明呢？”
“乳娘带着他玩呢，你要叫他吗？我把他带来。”
“不，我不见他。我现在这副鬼样子怕是会吓到他。他的母亲一定要美丽动人，我现在不要见他。”
“那好吧。”
“表哥，你是什么时候进宫的？”
侯林想了下，道:“我是武德九年进宫的，算下来也有二十年了。”
杨蕊点点头，道:“表哥，你陪在我身边整整二十年，这二十年多亏了你！”
“怎么说这些！你也陪了我二十年啊！我还得感谢你呢！”
“我今年36岁，表哥，你应该40岁了。”
“对，我今年刚好40岁。”
杨蕊的脑海中浮现出第一次见到侯林的场景，道:“表哥，我突然想起那年第一次见你时的情景。”
侯林也回想起来，道:“我也记得，当年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惊为天人，世上居然有如此美貌的女子！”
“呵呵，我见到你，也很惊讶，长相俊俏，当时对你就有好感。”
侯林笑了笑，心中一暖。
“我还记得，那天我哥杨路要打我，你挡在我身前，替我挨了一巴掌，还被踹了一脚。当时把我吓坏了。”
“是，然后姑父姑母罚你们俩面壁思过一晚上，我还跑去陪你跪着。”
“呵呵，是，然后我晚上没熬住，直接倒在你身上睡着了。”
侯林哈哈一笑，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
“表哥，我最近总是梦到杨路、小兰、父亲、母亲，还有李元吉，他们依次出现在我的梦中，我感觉这是个预兆，他们要来接我了。”
“不要乱说。”侯林面色凝重，杨蕊的病情加重，这已是不争的事实。
“表哥，我怕是不行了。”杨蕊面色平静，她意识到自己大限将至。
“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太医会治好你的。”侯林的眼眶已渐渐泛红，心中升起一丝恐惧。
杨蕊摇摇头，道:“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时日不多。”
“不会的。”侯林紧紧地抱住杨蕊，哭泣起来。
杨蕊握住侯林的手，道:“表哥，你不必替我伤心，其实我挺开心的，终于可以解脱了。我当了一辈子的替身，终于可以结束了。”就是因为她长得酷似已故的太穆皇后，使得她这一生被李渊、李元吉、李世民父子三人玩弄，何等悲催！死亡对她来说，是解脱，是脱离苦海。
“表哥，如果有来世、、、、、、”
“如果有来世，我们还能重逢的话，表妹，你愿意嫁给我吗？”侯林打断了杨蕊的话，问出了他藏在内心深处的问话。
杨蕊欣慰地笑了笑，点头应道:“当然，我当然愿意。表哥，来世，我们如果还在一个世界，不管我在哪里，你都要找到我，好吗？”
“好，我答应你，来世我一定找到你，不管天涯海角。”
“来世我们就做一对最平凡的夫妻，相伴到老，就像我们在高昌那九年那样。”
侯林笑着点点头，道:“好。”
杨蕊似乎能憧憬到来世与表哥相濡以沫的场景，喃喃自语：“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
公元647年，唐贞观二十一年，除夕
杨蕊已是病入膏肓，头发已全白，面无人色，神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这天晚上，杨蕊突然清醒过来，眼神明亮，重新有了光彩，她叫来侯林。
“表妹，你感觉怎么样？”侯林跪坐在床榻前，瞥到杨蕊似是有了些许精神，兴奋不已。
“表哥，我感觉今天身体特别轻盈。”
“可能你的病情好转了。”
杨蕊笑着摇摇头，道:“怕是回光返照。”
额，侯林面色一僵，心中的恐慌再次油然而生。
“小明呢？”
“今天是除夕夜，陛下特意让乳娘带着小明去太极殿赴宴了。”
“又到了除夕了，每年除夕夜陛下都会在太极殿举办家宴。”
“是，可你年年不参加。”
杨蕊摇头失笑道:“那种场合不适合我。对了，表哥，我想见陛下。”
“你要面圣？陛下正在宴会上。”
“我知道，我有些事要跟他交代，趁着我现在还清醒，今天不说，我怕是没机会了。”
“好，我这就去太极殿。”侯林不敢迟疑，立即起身离开。
——————
太极殿内，李世民坐在主位上，欣赏着歌舞，听着管弦丝竹之乐，时不时地饮一杯酒，悠哉悠哉。
这时，王公公上前一步，来到李世民身前，道:“陛下，刚才承庆殿来人说，说巢王妃快不行了，想见陛下。”
李世民面色一僵，瞥向王公公，道:“你说什么？巢王妃快不行了？”
“是，陛下，您要不要移驾承庆殿？”
李世民的心顿时慌乱起来，缓缓起身，道:“走，去承庆殿。”顾不上大殿内的嫔妃皇子公主们，李世民撇下众人，大步离开太极殿，乘坐龙撵赶往承庆殿，留下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当李世民走进杨蕊的卧房，就瞥到杨蕊满头白发躺在床榻上，面如枯槁，吓了一跳。
“陛下，你终于来了！”瞥到李世民出现，杨蕊紧张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她还真担心临死前见不到李世民，她还有话要说。
李世民走到床前，跪坐下来，不可置信地杨蕊，担忧道:“杨蕊，你怎么病成这个样子！朕前阵子来看你，你的头发还没有全白！”
“病来如山倒！陛下，我快不行了。”
李世民也看出杨蕊命不久矣，心中不舍，又不想说假话安慰杨蕊。
杨蕊握住李世民的手，认真道:“陛下，我死以后，你要照顾好我们的儿子。”
“朕会的。朕已经下旨封李明为曹王。”
杨蕊点点头，继续道:“陛下，我死以后，不要把我跟李元吉合葬！算我求你！”
“好。”
杨蕊顿了顿，继续道：“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陛下，你可以把我的尸体火化，把我的骨灰撒进渭水，或者随便找个地方把我埋了，都可以！”
“好，朕答应你。杨蕊，你还有什么话跟朕说吗？”
睨着李世民渴望的神情，杨蕊想了想，道:“你是个好皇帝。”
见杨蕊只说了一句，没有下文，李世民略显失望，追问道:“就这一句，没有别的了？”
杨蕊摇摇头，她不知李世民想听什么，道:“没有！”
李世民颓然地叹息一声，迟疑道:“杨蕊，你入宫多年，陪伴朕多年，朕一直想问你，你有没有喜欢过朕？”
额，杨蕊皱皱眉，目光闪烁，别开李世民炽热的眼神，不做声。
李世民备感失望，杨蕊的反应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杨蕊送开了李世民的手，道:“陛下，病榻之侧，不宜久留，陛下回去吧。”
“好，朕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不要胡思乱想。”李世民叹了口气，缓缓起身，不舍地睨了眼杨蕊，便转身离开了。
——————
当天夜里，杨蕊便香消玉殒，随后侯林也拔剑自刎，追随表妹而去。
太极殿内
李世民颓然地瘫坐在椅子上，面露哀伤，杨蕊终究是没挺过来，还是离他远去了。
站在一旁的王公公，瞥到神情悲痛的李世民，道:“陛下，您看巢王妃的棺椁要怎么入葬？是要跟巢王合葬吗？”
李世民摆摆手，道:“不，巢王妃生前遗愿，就是死后不与巢王合葬，朕答应了她。”
“那巢王妃该如何安置？”
李世民想了下，道:“把巢王妃埋在九嵕山，朕的昭陵内，不过，不署名不立碑。”
“是。”
“还有，你去把阎立本找来。”
“是。”
不一会儿，工部尚书阎立本姗姗来迟。
“臣拜见陛下。”阎立本来到大殿中央，冲着李世民恭敬地行礼。
“立本，朕找你过来，是有一件事吩咐你去做。”
“陛下请讲。”
“巢王妃刚刚过世，遗体还停放在承庆殿。朕命你即刻前往承庆殿，瞻仰巢王妃的遗容，画一份巢王妃的画像，务必要栩栩如生。”
“是，臣遵命。”阎立本冲着李世民又一行礼，便转身离去，赶往承庆殿。
待阎立本离开大殿后，李世民颓然地瘫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杨蕊，早该给你画像的，是朕耽搁了。”随后，李世民便陷入了回忆中。他还记得与杨蕊的初次相见，是在洛阳的城楼上，当时李元吉强抢民女，想把杨蕊强行带回长安，是他及时出现，解救了杨蕊。当时第一眼见到杨蕊，就觉得其与太穆皇后面容相似，着实震惊了一把。第二次见面，是几年后在长安的一座寺庙，两人撞了个满怀，当时瞥到杨蕊的容貌，简直惊为天人。他还特意派随从跟踪杨蕊，才得知其为齐王妃，让他好失望，也好惋惜。
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恍如昨日，李世民不禁泪眼婆娑，呢喃一句:“杨蕊，即便你从头到尾都不喜欢朕，朕也要与你生死相随！”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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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沙盘，眉头紧皱，哀叹一声：“这安市久攻不下，实属超出朕的意料。”
“是啊，没想到安市守军如此顽强，我们几番车轮轰炸，都未能攻破。”长孙无忌道。
李世民瞥了眼降将高延寿、高惠真，道：“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听从两位将军的建议，先取乌骨城，其余挡道小城必溃，直取平壤。”
高延寿和高惠真面面相觑，都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知该作何回答。
“陛下，当初是臣否决了这个提议，臣是考虑到天子亲征，不可冒险侥幸，应先破安市，再娶建安，才是万全之策。如今安市久攻不下，实属意外，臣误了陛下大计，是臣之过，臣叩请陛下责罚！”说罢，长孙无忌扑通一声跪地在上，双手抱拳，自责道。
李世民叹息一声，上前一步，暖心地将长孙无忌拉起，安慰道：“这不怨你，你也是考虑朕之安危，罪过在朕，是朕求稳，过于保守了。”
“陛下、、、、、、”长孙无忌心中一暖，愧疚之情更甚。
“唉，看来朕是真老了，要换到年轻那会儿，朕一定要冒这个险的。”李世民十分怀念年轻时的自己，那会儿多么意气风发，带领3500名玄甲军就敢抵挡窦建德的十万虎狼之师，何其勇猛，何其无畏！现在、、、、、、唉，好汉不提当年勇！
将军李世绩适时开口：“陛下，如今这安市久攻不下，打乱了咱们进攻平壤的节奏。现在已入秋，天气日渐寒冷，草枯水冻，咱们的粮食将尽，士兵疲惫，不宜再战了。干脆退兵吧？”
李世民瞥了眼李世绩，其实这几日他也有退兵的打算，只是不甘心，迟迟不肯下决定，如今李世绩率先提出退兵，李世民便点头应道：“是啊，再战下去，对我军不利。是得退兵！唉，就是可惜了，这次朕亲征，本是打算灭掉高句丽的，没有达到既定目标。”
“陛下，虽然这次我们没有灭其国，但高句丽也遭到了重创，相信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再轻举妄动了。咱们先班师回朝，来日方长，日后再图进攻。”长孙无忌安慰道。
李世民点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传令下去，即日起，退兵，大军开拔，班师回京。”
“是。”众人纷纷双手抱拳，齐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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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李世民班师回朝，这天，他莅临承庆殿，刚走进殿内，就听到一阵咳咳的咳嗽声。
坐在席子上的杨蕊，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居然是一年多不见的李世民来了，倍感诧异，赶忙起身行礼。
“见过陛下，咳咳，咳咳！”
“你这是病了！”李世民走近，瞥到杨蕊小脸惨白如纸，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两鬓的白发又增多了。
“这一年以来，偶感风寒，喝了药。也不见好。”
李世民揽着杨蕊坐到席子上，将杨蕊拥入怀中，心疼道:“你比朕走的时候瘦多了。”
“是，这一年食欲不振。”
“白头发怎么多了这么多！”李世民摸了摸杨蕊鬓角的白发，面露担忧。
“陛下，我是不是把你吓到了？我现在应该看起来老了十多岁。”
“没有，怎么会！”李世民紧紧地拥抱着杨蕊，低头亲吻了一下杨蕊的秀发。
“陛下，你御驾亲征走了一年多，一切顺利吧？”
提到这个，李世民不由得叹息一声:“朕这次亲征，本打算灭掉高句丽的，可惜失败了。”
“虽然没灭掉高句丽，但也重创了它，它已经无力与大唐抗争了。”
“话是如此，但朕不甘心，这个高句丽对大唐威胁甚大，绝不能让其发展壮大。”
“我记得隋炀帝杨广当年三征高句丽，都失败了，可见高句丽这个国家有精兵良将，地理位置又优越，粮草充足，不好打。再说了，一个国家的兴衰更迭都有其定数，它这次没有灭亡，说明它的国运还在，还没到灭亡的时候。”
“说的在理！可什么时候才是它灭亡的时候呢！”
杨蕊想了下，道:“一个国家衰落，灭亡，往往都是祸起萧墙。等到它发生内乱的时候，就说明气数已尽，到时我们再发兵，一鼓作气，拿下高句丽。”
李世民眸子一亮，道:“说的对，朕会派人密切关注高句丽的朝廷动向。”
“陛下不用忧愁，这个高句丽咱们迟早会灭掉的。”杨蕊记得高句丽是在李治在位期间灭掉的，李世民虽然未灭掉高句丽，但也重创了它，大大损伤其元气。
深夜，熟睡中的李世民像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满头大汗，眉头紧锁，随着他‘啊’地大喊一声，李世民倏地惊醒，噌地坐起上半身。
躺在一旁的杨蕊被吵醒，她坐起身，揉揉惺忪的睡眼，借着昏暗的烛火瞥到李世民神色异常，问：“陛下，怎么了？做噩梦了？”
呼，李世民大口喘着粗气，应道：“是啊，又梦到李建成和李元吉了。”不错，自从二十年前的玄武门之变后，李世民就时常噩梦缠身，他愧对哥哥弟弟，可当初为了自保又不得不先发制人。他不后悔，就算时光倒流，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但内心的谴责也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额，杨蕊一怔，瞬间睡意全无，微微尴尬。瞥到李世民的额头布满汗珠，她下意识地抬起手臂用衣袖给李世民擦汗。
李世民睨着近在咫尺的杨蕊，那熟悉的面庞仿佛再次看到了已故的母后，心中一暖，道：“杨蕊，朕感觉你是母后送给朕的礼物。”
额，杨蕊的动作一滞，睨着李世民真诚感激的目光，有些尴尬，她可不想做谁的替身！
杨蕊刚要抽回手，却被李世民一把握住，深情道：“还好有你在身边。这些年文德皇后离开了朕，承乾离开了朕，秦琼、侯君集、杜如晦、魏征等等，他们统统离开了朕，朕感到好孤独。”边说，李世民边温柔地将杨蕊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
都说人在高位，高处不胜寒，那种孤寂杨蕊能理解，但无法感同身受，她也不知该怎样安慰李世民，索性回抱住李世民，此时无声胜有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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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646年，唐贞观二十年，年底
杨蕊已卧床不起，她整日瘫在床榻上，浑身无力，脸色惨白，整个人行将就木。
侯林端着熬好的汤药走进屋内，他将药碗放到桌边。
“表妹，来，喝药了。”侯林走到杨蕊身前，坐下，扶起杨蕊的上身，让其靠在自己身上。
侯林端来药碗，小心地给杨蕊喂药，杨蕊刚喝了两口，突然，咳咳地咳嗽起来，口中的汤水喷了出来。侯林赶忙放下药碗，拿出手帕擦擦杨蕊的脸颊。
“表妹，来，再喝药。”侯林试图再端起药碗，杨蕊摆摆手拒绝了。
“不喝了，太苦了，也没用。这两年我喝了太多药了，一点用没有。”杨蕊大口喘着粗气，现在说话都很费劲。
“不喝药怎么行，病不会好的！”
杨蕊摇摇头，道:“不喝了，表哥，咱俩说说话吧。”
“也好。”侯林给杨蕊掖掖被子，满脸心疼。
“小明呢？”
“乳娘带着他玩呢，你要叫他吗？我把他带来。”
“不，我不见他。我现在这副鬼样子怕是会吓到他。他的母亲一定要美丽动人，我现在不要见他。”
“那好吧。”
“表哥，你是什么时候进宫的？”
侯林想了下，道:“我是武德九年进宫的，算下来也有二十年了。”
杨蕊点点头，道:“表哥，你陪在我身边整整二十年，这二十年多亏了你！”
“怎么说这些！你也陪了我二十年啊！我还得感谢你呢！”
“我今年36岁，表哥，你应该40岁了。”
“对，我今年刚好40岁。”
杨蕊的脑海中浮现出第一次见到侯林的场景，道:“表哥，我突然想起那年第一次见你时的情景。”
侯林也回想起来，道:“我也记得，当年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惊为天人，世上居然有如此美貌的女子！”
“呵呵，我见到你，也很惊讶，长相俊俏，当时对你就有好感。”
侯林笑了笑，心中一暖。
“我还记得，那天我哥杨路要打我，你挡在我身前，替我挨了一巴掌，还被踹了一脚。当时把我吓坏了。”
“是，然后姑父姑母罚你们俩面壁思过一晚上，我还跑去陪你跪着。”
“呵呵，是，然后我晚上没熬住，直接倒在你身上睡着了。”
侯林哈哈一笑，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
“表哥，我最近总是梦到杨路、小兰、父亲、母亲，还有李元吉，他们依次出现在我的梦中，我感觉这是个预兆，他们要来接我了。”
“不要乱说。”侯林面色凝重，杨蕊的病情加重，这已是不争的事实。
“表哥，我怕是不行了。”杨蕊面色平静，她意识到自己大限将至。
“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太医会治好你的。”侯林的眼眶已渐渐泛红，心中升起一丝恐惧。
杨蕊摇摇头，道:“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时日不多。”
“不会的。”侯林紧紧地抱住杨蕊，哭泣起来。
杨蕊握住侯林的手，道:“表哥，你不必替我伤心，其实我挺开心的，终于可以解脱了。我当了一辈子的替身，终于可以结束了。”就是因为她长得酷似已故的太穆皇后，使得她这一生被李渊、李元吉、李世民父子三人玩弄，何等悲催！死亡对她来说，是解脱，是脱离苦海。
“表哥，如果有来世、、、、、、”
“如果有来世，我们还能重逢的话，表妹，你愿意嫁给我吗？”侯林打断了杨蕊的话，问出了他藏在内心深处的问话。
杨蕊欣慰地笑了笑，点头应道:“当然，我当然愿意。表哥，来世，我们如果还在一个世界，不管我在哪里，你都要找到我，好吗？”
“好，我答应你，来世我一定找到你，不管天涯海角。”
“来世我们就做一对最平凡的夫妻，相伴到老，就像我们在高昌那九年那样。”
侯林笑着点点头，道:“好。”
杨蕊似乎能憧憬到来世与表哥相濡以沫的场景，喃喃自语：“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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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647年，唐贞观二十一年，除夕
杨蕊已是病入膏肓，头发已全白，面无人色，神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这天晚上，杨蕊突然清醒过来，眼神明亮，重新有了光彩，她叫来侯林。
“表妹，你感觉怎么样？”侯林跪坐在床榻前，瞥到杨蕊似是有了些许精神，兴奋不已。
“表哥，我感觉今天身体特别轻盈。”
“可能你的病情好转了。”
杨蕊笑着摇摇头，道:“怕是回光返照。”
额，侯林面色一僵，心中的恐慌再次油然而生。
“小明呢？”
“今天是除夕夜，陛下特意让乳娘带着小明去太极殿赴宴了。”
“又到了除夕了，每年除夕夜陛下都会在太极殿举办家宴。”
“是，可你年年不参加。”
杨蕊摇头失笑道:“那种场合不适合我。对了，表哥，我想见陛下。”
“你要面圣？陛下正在宴会上。”
“我知道，我有些事要跟他交代，趁着我现在还清醒，今天不说，我怕是没机会了。”
“好，我这就去太极殿。”侯林不敢迟疑，立即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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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殿内，李世民坐在主位上，欣赏着歌舞，听着管弦丝竹之乐，时不时地饮一杯酒，悠哉悠哉。
这时，王公公上前一步，来到李世民身前，道:“陛下，刚才承庆殿来人说，说巢王妃快不行了，想见陛下。”
李世民面色一僵，瞥向王公公，道:“你说什么？巢王妃快不行了？”
“是，陛下，您要不要移驾承庆殿？”
李世民的心顿时慌乱起来，缓缓起身，道:“走，去承庆殿。”顾不上大殿内的嫔妃皇子公主们，李世民撇下众人，大步离开太极殿，乘坐龙撵赶往承庆殿，留下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当李世民走进杨蕊的卧房，就瞥到杨蕊满头白发躺在床榻上，面如枯槁，吓了一跳。
“陛下，你终于来了！”瞥到李世民出现，杨蕊紧张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她还真担心临死前见不到李世民，她还有话要说。
李世民走到床前，跪坐下来，不可置信地杨蕊，担忧道:“杨蕊，你怎么病成这个样子！朕前阵子来看你，你的头发还没有全白！”
“病来如山倒！陛下，我快不行了。”
李世民也看出杨蕊命不久矣，心中不舍，又不想说假话安慰杨蕊。
杨蕊握住李世民的手，认真道:“陛下，我死以后，你要照顾好我们的儿子。”
“朕会的。朕已经下旨封李明为曹王。”
杨蕊点点头，继续道:“陛下，我死以后，不要把我跟李元吉合葬！算我求你！”
“好。”
杨蕊顿了顿，继续道：“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陛下，你可以把我的尸体火化，把我的骨灰撒进渭水，或者随便找个地方把我埋了，都可以！”
“好，朕答应你。杨蕊，你还有什么话跟朕说吗？”
睨着李世民渴望的神情，杨蕊想了想，道:“你是个好皇帝。”
见杨蕊只说了一句，没有下文，李世民略显失望，追问道:“就这一句，没有别的了？”
杨蕊摇摇头，她不知李世民想听什么，道:“没有！”
李世民颓然地叹息一声，迟疑道:“杨蕊，你入宫多年，陪伴朕多年，朕一直想问你，你有没有喜欢过朕？”
额，杨蕊皱皱眉，目光闪烁，别开李世民炽热的眼神，不做声。
李世民备感失望，杨蕊的反应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杨蕊送开了李世民的手，道:“陛下，病榻之侧，不宜久留，陛下回去吧。”
“好，朕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不要胡思乱想。”李世民叹了口气，缓缓起身，不舍地睨了眼杨蕊，便转身离开了。
——————
当天夜里，杨蕊便香消玉殒，随后侯林也拔剑自刎，追随表妹而去。
太极殿内
李世民颓然地瘫坐在椅子上，面露哀伤，杨蕊终究是没挺过来，还是离他远去了。
站在一旁的王公公，瞥到神情悲痛的李世民，道:“陛下，您看巢王妃的棺椁要怎么入葬？是要跟巢王合葬吗？”
李世民摆摆手，道:“不，巢王妃生前遗愿，就是死后不与巢王合葬，朕答应了她。”
“那巢王妃该如何安置？”
李世民想了下，道:“把巢王妃埋在九嵕山，朕的昭陵内，不过，不署名不立碑。”
“是。”
“还有，你去把阎立本找来。”
“是。”
不一会儿，工部尚书阎立本姗姗来迟。
“臣拜见陛下。”阎立本来到大殿中央，冲着李世民恭敬地行礼。
“立本，朕找你过来，是有一件事吩咐你去做。”
“陛下请讲。”
“巢王妃刚刚过世，遗体还停放在承庆殿。朕命你即刻前往承庆殿，瞻仰巢王妃的遗容，画一份巢王妃的画像，务必要栩栩如生。”
“是，臣遵命。”阎立本冲着李世民又一行礼，便转身离去，赶往承庆殿。
待阎立本离开大殿后，李世民颓然地瘫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杨蕊，早该给你画像的，是朕耽搁了。”随后，李世民便陷入了回忆中。他还记得与杨蕊的初次相见，是在洛阳的城楼上，当时李元吉强抢民女，想把杨蕊强行带回长安，是他及时出现，解救了杨蕊。当时第一眼见到杨蕊，就觉得其与太穆皇后面容相似，着实震惊了一把。第二次见面，是几年后在长安的一座寺庙，两人撞了个满怀，当时瞥到杨蕊的容貌，简直惊为天人。他还特意派随从跟踪杨蕊，才得知其为齐王妃，让他好失望，也好惋惜。
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恍如昨日，李世民不禁泪眼婆娑，呢喃一句:“杨蕊，即便你从头到尾都不喜欢朕，朕也要与你生死相随！”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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