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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祝姨被人碰了?

    闵宁昂起头,便见那被唤为“王爷”的人面容冷峻,一身重甲,黄昏下鳞光肃杀,甲片间以红绳串联,层层叠叠,微微移动时亦有金革之身,甲间夹着深色披袍,用于偏折流矢,衔接甲胄。

    这一身鱼鳞甲远比寻常甲胄更大、更重,便是那久经沙场的老卒也不一定能撑起来,可穿在那人的八尺之躯上,却十足熨帖合身。

    跟随秦连城的一众骁骑已然被这一幕所震慑,而安南王缓缓抬手一挥,那远处便是六十余骑马踏而来,她小腿轻夹汗血宝马的马腹,缓缓上前,抽出手中之枪,秦连城的身躯便无力地滑落下来。

    安南王平静道:“还不下马?”

    一众骁骑微微僵住,见那六十余骑纷沓而至,不敢拖延,纷纷翻身下马,随后便跪在地上,头颅低垂,大如斗的汗水滴滴滑落。

    环视过一圈之后,安南王才抬起眸,望向了那以一敌众的闵少侠。

    那人扫过来时,闵宁便为之一滞,那竟是一双蛇瞳,高大身影立于汗血宝马上,便是睥睨轻物的雄浑气态。

    “飞鱼服,绣春刀,你是锦衣卫?”

    安南王嗓音平缓,似想起了谁,

    “寡人好像跟锦衣卫有仇。”

    闵宁愣了一愣,喘着的粗气都停了一下,她攥紧手中刀剑,回道:

    “王爷总不至于跟所有锦衣卫都有仇。”

    那些人几句“王爷”“王爷”的叫,再傻的人也知道,面前便是安南王,足以动摇大虞天下的半个乱臣贼子。

    她似随时做好骤然暴起的准备。

    “把刀收起来。”

    不怒自威的话音落下时,浑身紧绷的闵宁先是一停,下意识地要收刀,猛地中途停住,接着便见那跟随安南王的六十余骑纷纷归刀入鞘。

    闵宁微微松一口气,目光仍然警惕地看着那安南王。

    安南王似并未理会她,而是先吩咐道:“先收了那几具尸身,悬挂到校场上,七日后再放下。至于那些死了的百姓,谁动了手,谁就死,再给那受害的人家送去钱财,现在便去办吧。”

    那一众跪地的骁骑身影颤颤,可秦连城的尸身在前,却终究没人敢说出一句话。

    而领命了的士卒,便骑快马赶赴军营。

    这时,安南王才重新看向了闵宁。

    闵宁将这一幕尽数看在眼底,此刻也松下半口气,开口道:“我正是锦衣卫,那你便是…安南王?”

    “不必避寡人如蛇蝎。”安南王淡淡道,凝望着闵宁,轻轻一笑,“你年纪轻轻,武艺却是不错,而且有股任侠气,不错,是个大材。”

    闵宁一听,便察觉到其中的欣赏招揽之意,只是她如今虽对安南王有几分好印象,可后者终究是那被视为洪水猛兽的异姓王,更何况她明面上在查仇罡的死,便道:

    “谢过王爷夸奖,只是我怕担不起。”

    “担得起担不起,都不过一句话而已。”

    闵宁环视一圈,沉吟一会,告辞道:“既然无事,那么我便…”

    “有事。”

    闵宁攥紧刀柄,抬眸直视那高大身影。

    同为武夫,她能感受到,面前的安南王其武道境界远胜于自己。

    她不由屏住呼吸,举刀剑抵在面前……

    安南王面色如常,闵宁一不过六品境界的武夫,这般举动,在她面前跟野猫炸毛差不了多少,她不置可否,轻轻一笑,这异姓藩王的从容近乎一览无余。

    汗血宝马上,秦青洛平淡问道:“寡人若要以礼相待,伱要还是不要?”

    闵宁见到二者武道差距,更看见她身后六十余骑,又想到潜入军中的陈易,沉吟一会后道:“不曾想我还能得大人物赏识。”

    说罢,她吹响了口哨,自西厂带来的骏马飞驰而来,闵宁旋即翻身上马,如今不再被那异姓王自马上居高临下的俯视,她生起一抹豪气道:

    “那便劳请王爷带路。”

    秦青洛笑了一笑。

    一行人便这样缓缓上山,闵宁跟随着安南王,二人近乎并驾齐驱,只是闵宁比她短了一个马头的距离,后者告知了闵宁她的名讳,姓秦名青洛,字皋舞。

    闵宁看了眼那身着重甲的高大身影,站地上时虽然觉得她高,但不够直观,眼下同样骑马,这才明白这王爷到底有多高大,八尺有余,哪怕是北方男子里也是少有。

    说回来,这也算是她…第一回得到大人物赏识了?

    侠客游走江湖,快意恩仇、行侠仗义,得人赏识,三者里缺了一个,都算不得侠客。如今得了人赏识,哪怕是那一位异姓王,闵宁心头也有几许快意。

    二人一路闲谈,秦青洛似乎并无敌意,闵宁稍稍放松。

    “你应约得爽快,难道不怕寡人与锦衣卫有仇?”秦青洛如此问道。

    “仇是别人家的,与我又有何干?”闵宁洒然一笑道:“更何况王爷武道境界远胜于我,若是强留,只怕我逃脱不开,归根结底,喝敬酒总好过喝罚酒。”

    安南王付之一笑,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她轻扯缰绳,汗血宝马放慢步伐,原先领先一个头,眼下近乎并肩,可见这一地藩王礼贤下士的细节,既不过分亲近也不疏远,哪怕人起初不觉,待之后回过味来,也必会心有所叹。

    “你身着飞鱼服,官职不低。”秦青洛缓缓开口,“就是不知认不认识一个人。”

    闵宁下意识问:“谁?”

    “一位故友。”秦青洛说着,从袖袍里取出什么,“寡人有他的画像。”

    闵宁做西厂千户,东西两厂的人大抵都认识,更能说得上名字,锦衣卫里也有三分一认识,如今秦青洛说是故友,更何况这王爷以礼相待,少侠故此并无太多心防,更何况秦青洛要出手,那时便可出手,何须等到这个时候?

    闵宁接过画像,摊开纸张,仔细一看。

    秦青洛侧眸而视,接着便听到一句话,

    “这不是陈易陈千户么?这个我认识。”

    闵宁满脸不解,

    “但他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会是安南王故友?他什么时候攀上了这样的关系了?而且,他不是还杀过安南王的谍子么?

    闵宁困惑之余,女子王爷的瞳孔骤缩,眸子已经敛了起来。

    她手掌微抬,刚刚腾起一抹杀意。

    却忽然间便感受到,胸口一紧,像是有什么在用力抓握,狠狠一拧。

    秦青洛“嘶”了一声,面色泛白,高大的身子如遭雷击般伏低了下去。

    她捂住心口,如骤然病发一般。

    闵宁一惊,伸手要扶,秦青洛却摆了摆手道:

    “没、没事…”

    隔着甲胄按压胸口,她的眸里掠起一抹惊异。

    祝姨被人碰了?

    是谁?

    秦青洛忽然如遭雷击的脊背一寒,

    还能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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