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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八章 周依棠问剑(二合一)

    殷听雪身子虽娇小,可一天到晚裹着棉袄,真是暖烘烘的,陈易熟稔地把她圈在怀里。

    他凑得很近,小狐狸有些不适应,往后边退了一些,呼出的热气滚到陈易脖颈上,有点发痒。

    卧房里一时静了下来,只有彼此的轻微呼吸。

    陈易虚眸等了好一会。

    但没有任何动静。

    他旋即抬眼看向殷听雪。

    殷听雪被他瞧着,反问一句:“怎么了?”

    陈易挑眉问道:“你不是有话想对我说吗?”

    “嗯。”

    “那什么话?”

    “没…没想好。”殷听雪低着头道。

    陈易瞪了她一眼,故作怒声道:“好啊,唬我是不是?我现在就要弄你。”

    “别、别弄、别弄……”

    殷听雪连声回绝,赶忙凑得更近,熟悉地亲了亲他的嘴角,

    “今天不想…”

    她从来都不想做那种事,每一回都被折腾得疲惫不堪,不忍鞭挞是其一,其二就是她心里对这事天生不喜,更觉陈易这般喜爱床榻之事很是丢面,到底还是出身王府,纵使这么久了,骨子里仍旧留着少女的纯洁,像是从不长大。

    她这害臊的性情,陈易如何不知,她就没几次想要的,拗不过他而已。

    这时他抵近过去,指尖轻轻摩挲,凑到她耳畔道:

    “明天想不想?”

    “…也不想。”殷听雪有些怕,但还是道。

    “后天呢?”

    “…还是不想……”

    “明天后天都不想,那大后天呢?“陈易的语调不见变化。

    殷听雪却无端抖索了下,好半晌后道:“你非要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我非要?我现在就非要。”

    陈易像是露出獠牙般,反手就作势要压到殷听雪身上,

    “半年不见,我还真是脑子坏了,跟你征求意见。”

    “等、等、等!别、别,不要……”殷听雪急得大叫,双手推着他的肩头,陈易低头一看,她眼眶竟有些红了。

    不知是气红的,还是委屈红的,眼角也不知有没有泪水。

    陈易兀然想看她哭,这时便不怀好意地盯着她。

    殷听雪喘了阵气,到底是没哭,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咕哝着说道:“怎么一回来就想欺负我呢?”

    陈易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她听得见自己的心声。

    不过他向来自诩脸皮厚,前提是只要不戳中软肋。

    “怎么,欺负你不行?小狐狸,从你我认识这么久起,哪一天我不欺负你?”他一副理直气壮。

    饶是早就见惯他的无耻,殷听雪都还是缩了下。

    “不行的…”像是怕这样不能说服他,殷听雪小声道:“我…我是你妻子嘛。”

    “妻子又怎么样?”陈易觉得好笑。

    “妻跟妾不一样的。”

    “哪不一样?”

    陈易可谓咄咄逼人,这半年来,他很是想殷听雪,也想过待她好好,几分相敬如宾、琴瑟和鸣,只是不知为何,一见到面,就极想欺负她,好似要籍此把所有的爱意都倾泻出来,哪怕她不喜欢,也只能默默受着。

    殷听雪缩在他身下,月色清寒,白皙的脖颈泛着点点光泽,她的眼眸垂着,像是绞尽脑汁了好一番。

    半晌后,她开口道:“我父王…会听母妃的话,母妃说什么话他都会听的……”

    殷听雪不知世间夫妻是何种模样,她能想到的就是父母,觉得那就是最好的模样。

    陈易略微挑眉,反问道:“凭什么?”

    凭什么……殷听雪兀然有些委屈。

    半年过去,他还是那样,总是千方百计地逼迫自己,欺负自己,他坏容易,想好难,殷听雪连提出一些合理的要求,都像是在虎口夺食,又不能反抗他,只能不断地委曲求全。

    陈易仍直直望她,像是不想让她逃过一劫。

    殷听雪柔着嗓音,出声道:“都不是妾了,成夫妻了……而且你说过,只要我乖乖听话,就会对我好些的。”

    陈易似笑非笑地看她。

    “你让我想你,我想了,你让我在寅剑山好好待着,我都没离开过一步,而且…我都有点喜欢你了……”殷听雪贴着他手臂,轻轻哀求道:“…我一直都听你话,你偶尔听听我话好不好?”

    她哀求的模样太叫人动心,陈易一时忍不住答应道:“好,这一回听你的。”

    说罢,他终于放过了殷听雪,不再压在她身上。

    殷听雪松了口气,勾嘴笑了下。

    陈易搂着她肩头问:“你想说什么话呢?”

    “我想说…哈……”殷听雪还没开口,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折腾了这么久,到底是困乏了,更何况当时怕陈易真死了,心里大起大落一遭,更疲惫不堪了,哪怕有再多再多的话想说,眼下就是眼皮子直打架。

    陈易瞧见了,无奈笑了下道:“先睡吧,明天再说。”

    殷听雪点了点头,她阖上眼珠子,困意一下席卷而来,她无意识间,贴到了陈易的怀里。

    她素来很没安全感,过去都是贴墙睡,像是漂泊已久的船要靠岸。

    陈易眼眸子轻抖了下,轻轻叹了口气。

    原来,她把他当成港湾了吗?

    …………

    睡不过两三时辰,陈易起早,倒也不觉疲惫,伸了个懒腰,侧过脸就是殷听雪安详的睡颜,她的呼吸平静,双手彼此搭着,嘴也嗫喏嗫喏着。

    陈易小心翼翼揭开了下被褥,把那熟悉的身子看个干净。

    目光从这去到那,尽览无余,瞧着她身段娇小,陈易莫名多了些罪恶感,但还是看了上了好一会,其中美景如何,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许是冷风灌来,殷听雪的眉头皱了皱。

    陈易把被褥盖好,轻轻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洗漱过后,推门而出。

    阔别多年,寅剑山之景再度落眼,陈易面南而立,缓坡上冷杉群立,朝日初生,层层叠叠的山峦茫茫黑白,并不掺灰、层次分明,一派透明冰凉。日光照射着那无名学堂,周依棠所居的独栋平楼在左侧倚高独立,半隐半现,昂头能望见天边大片云彩,再往下看,便是那石崖边上的蒲团。

    崖边生满葛藤,到了枯萎的时节,密密麻麻泛黄中夹着一点青。

    陈易一时直直望着,脑海里也不知思索着什么。

    “汪、汪!”

    忽地几声犬吠断了他的思绪,转头只见一条黄狗朝他警惕叫唤。

    陈易不耐地看它,皱眉道:“哪来的狗?土不拉几。”

    “黄娘儿你起床啦?”殷听雪被叫醒了,听见狗叫,隔窗喊道。

    “噢,你养的呀,真漂亮!”

    陈易赶紧收起准备踹狗的脚,蹲下身来,飞快地就变了个脸色。

    他记起陆英提到过殷听雪养了条狗,只是一时没想到这茬。

    黄娘儿看到这陌生人靠近,冲着嗷嗷叫,往后退了几步。

    殷听雪飞快地披上了衣服,从门里跨了出来,一把抱住了黄狗,连声道:“别怕、别怕…他不是坏人,不是坏人……”

    “它就是黄娘儿?”陈易朝黄狗挤出笑脸。

    “嗯嗯,可听话了。”

    “一看就知道了,黄黄的多好看。”陈易赞了几句,只觉这条狗半点不土,很是讨喜。

    殷听雪把狗放下,黄娘儿安静下来,挺着脖子绕着陈易走了一圈,末了还凑过去嗅了嗅,这算是认识了这个人了。

    远方,只见一独臂女子缓缓上山。

    陈易望见,站起身来,不消多时,周依棠便来到他面前。

    “陆英呢?”陈易倒没忘了这师姐。

    他潜入山里时,把陆英暂时安置在客栈里,而毫无疑问,周依棠刚才是去接陆英去了。

    “祖师堂。”周依棠答得简短。

    陈易明白,陆英这是去接受掌门掌教等人的问询了,这一回去重阳观剑池,可谓是独享机缘,既然如此,那么自然得过问一下有何收获、又有何进展,于寅剑山这般不避尘世的宗门而言,对于每位天才子弟都有相应规划,更有考课,如同官场的“磨勘叙迁”,影响机缘、丹药、功法等分配,谓之为“道剑二考”。

    与太华山那般闲散得能天天跟殷惟郢颠鸾倒凤的氛围可谓截然不同。

    不过,既然陆英不在…

    陈易颇有些跃跃欲试的模样,走上前凑近几步。

    周依棠步伐微挪,一身气机内敛如死寂古潭,手却已微微抬起。

    陈易稍稍停步。

    周依棠出声道:“你先与我问剑。”

    这些日子来,她心境多有紊乱,有时更乱如麻,久久都想不明白到底为何,他固然悟到了新的境界不错,只是她却不曾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喜悦感,反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忌惮,那既然因剑而起,那便以剑问个分明。

    陈易微挑眉毛,他自然多少猜得到周依棠所想,笑道:

    “师傅欺负徒弟了?”

    周依棠嗤笑道:“总好过你欺师灭祖。”

    陈易刹时无话,片刻后道:“你…真执着过去。”

    说起来,他其实并没有说这话的脸面,过去是怎样的,他这罪魁祸首再清楚不过了。

    于是,陈易也不顺着这话多说,而是问道:“赢了怎么算,输了又怎么算?”

    周依棠沉吟不语。

    她眼眸微垂着,单薄的眼皮迎光细腻极了,陈易直直望着,留意着她细腻的美,其实跟前世很像,比她弱的时候,陈易总是敬畏居多,不敢过度打量,而到了比她更胜一筹,或是这般足以分庭抗礼时,陈易的心就浮想联翩,“师尊”二字,更像是一层加攻速的禁忌感。

    多怀念前世时,她强忍着抿唇不语的模样。

    欲火悄然蔓延,陈易饶有趣味地看她,周依棠如何不知这般视线,眸光渐冷,剑意已自行流溢而出。

    二人间的气机骤然紊乱,劲风翻卷,砂石翻滚,陈易身上衣衫鼓荡,手已握上背上之剑。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

    殷听雪从两人中间冒出脑袋来。

    “怎么了?怎么就要吵起来了?”

    陈易止住气机,意外地看了看殷听雪,她朝二人道:

    “和和气气啊,一家子要和和气气。”

    周依棠扫了她一眼,气机稍作收敛,淡淡道:“去石崖下面。”

    “切磋?”陈易问。

    “嗯。”独臂女子应声过后,身影一跃而去。

    陈易侧过脸,就见殷听雪有点紧致地看着他,她是最不想自己跟周依棠起矛盾的了,陈易笑了笑,揉了揉她脑袋。

    “只是切磋而已。”

    说罢,陈易松开了她,大步走去。

    石崖下场地空旷,常年来都是苍梧峰的习武擂台,以山石为界,以草木为台,前世时,陈易刚刚上山,门内小考时,常常在这被打得满地找牙,一天都下不来床,或许正是那时积攒了怨气,等折剑之后,风水轮流转,自己就经常让周依棠下不来穿。

    陈易收拢心绪。

    周依棠相对而立,手已呈剑指。

    她素来少有废话。

    陈易拔剑出鞘,吐出一字:“来。”

    刹那间,他的气势蔚然一变,周依棠亲眼看见,沛然剑意宛如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拔地而起!

    周依棠抬步而去,不见任何气机流转,只是一剑指递出。

    劲风狂卷,血光飞溅,高大龙身瞬间四分五裂,陈易面上糊开滚烫鲜血,握剑的肩头处露出深深伤口。

    殷听雪给这一幕吓了吓,她全然想不到二人的切磋要见血。

    陈易仍旧屹然不动,仿佛半点不疼,被斩散的剑意仍旧四散开来,落向四面八方。

    周依棠并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脚尖一点,骤然现到陈易面前,只见一抹白光当头划下,天地间似是破开一裂口。

    砰!

    剑身颤鸣。

    只见剑锋即将斩到他身上时,陈易猛然蹲伏,剑身抗住剑指,炸散而开的剑气割开道道沟壑。

    周依棠垂眸看去。

    从前她单以剑意便能慑服陈易,可此时此刻,剑指再欲压下,那后康剑仍纹丝不动。

    陈易肩仍滴血,脸上却露着笑意,竟有几分可怖,

    “还记得我前世说过什么吗?”

    周依棠眸光危险地敛起,剑意愈发凌然,指尖青芒炸起,凌然剑气滚得后康剑震荡间嗡鸣作响。

    她如何不记得……

    接着,仿佛是在提醒,又仿佛是在为她寻回不堪的回忆般,那逆徒吐出一句,

    “你的剑,过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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