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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吾儿奉先何在

    “吾儿奉先何在?”

    伴随着刘进这凄厉的嘶喊响起,门廊上出现了一个魁梧如小山也似的巨人。

    他一手拖斧,行如奔马。

    一手在腰间一抹,拽出两把十寸手戟。

    “哪个敢害我义父!”

    就见他纵身跃下门廊,手戟飞出,快如闪电。

    从门廊到刘进摔倒之处,大约十五步距离。

    手戟好像撕裂了时空一样,两个犯人刚到刘进身前,那手戟就到了。

    一个犯人挥动重枷,打飞了手戟。

    而另一个犯人的运气没那么好,他手里是一根锁链,根本来不及封挡。

    锋利的卜字戟打着旋儿飞来,砰的一下正劈在他的面门上。

    戟刃,没入面门。

    犯人惨叫一声,身体被手戟的力量掀翻,蓬的就倒在地上,气息全无。

    与此同时,赵安国大步流星就来到刘进身旁。

    “奉先,杀了他!”

    刘进狼狈地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大声喊道。

    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这么狼狈过!

    他这次,是真的恼了!

    赵安国闻听,露出狰狞笑容。

    “义父照顾好自己,些许毛贼,待安国取了他们的人头,为义父压惊!”

    伴随着他那如同巨雷一样的咆哮声,阔刃大斧已经挥舞起来。

    巨大的斧头,撕裂空气,发出呼的声响。

    手持重枷的犯人连忙错步后退,斧刃撕开了他胸口的衣服,留下了一道血痕。

    那种感觉,好像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犯人只觉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窜起,直冲头顶。

    全身的汗毛,都乍立起来。

    “贼你妈,哪来的莽夫?”

    他大声喝问,同时也是想通知同伴。

    只是赵安国并非市井中的游侠儿,打架了还要抱个蔓儿。

    十五岁跟随父亲在疆场厮杀。

    十六岁被俘。

    而后十载流落漠北蛮荒。

    他打过架,杀过狼,和草原上最凶猛的野兽搏斗过。

    无数次死里逃生,无数次生死边缘。

    赵安国深谙一句话:凶狠的狼在咬人之前,从不啰嗦。

    你见过和死人抱蔓儿的人吗?

    手臂上的肌肉坟起,青筋虬结。

    大斧从横扫化作高高扬起,赵安国猛然纵身而起,另一只手也抓住了斧柄。

    “呱噪!”

    话音未落,大斧力劈华山便落下来。

    别看赵安国身高马大,但动作却灵巧至极。

    他的柔韧性,绝对是超一流的!

    犯人刚站稳脚跟,那大斧就落了下来。

    斧刃上挂着的风声,让犯人知道,这一斧必然是力若千钧。

    躲是躲不过去了!

    他一咬牙,双手抓住重枷向上一托。

    咔嚓,五寸重枷,被一斧劈开。

    斧势丝毫不减,狠狠就劈在了犯人的头上。

    血光迸溅。

    那犯人竟然被赵安国一斧子劈成了两半。

    肠子肚子骨头渣子散落一地,鲜血把赵安国的衣服都染红了。

    而一旁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刘进更加凄惨,一根大肠落在他的肩膀上,还他妈的那么一甩,缠在了脖子上。

    湿漉漉,血淋淋,还带着股子臊臭气。

    吓得刘进忙一把拽下来,丢在了地上。

    “奉先,看清楚了!”

    “晓得。”

    赵安国咧开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笑了。

    回到长安这么久,净他妈的受气了!

    今天,总算是爽快了。

    而另一边,冯狸带着人拦住了剩下的九个犯人。

    京兆狱的狱卒人数占居优势,可对方却是亡命徒,极为凶狠。

    冯狸杀了两个人,渐渐落在了下风。

    他的剑术,从来都不是用以战阵搏杀。

    他更擅长一对一,在狭小空间里的刺杀。

    祖传剑经上有记载,一剑不二。

    意思就是说,如果一击失败,绝不出第二剑,抽身就走。

    可现在,他总不能抽身就走吧。

    冯狸落了下风,狱卒则死伤惨重。

    十几个狱卒倒在了血泊中,已经没了声息。

    对方还剩下五个犯人,却越战越勇。

    刘进指着那五个人,厉声道:“奉先,我要他们死!”

    赵安国二话不说,拖斧上前。

    他的杀法,最适合这种场面。

    大开大阖,猛冲猛打……

    “尔等让开!”

    他大吼着就冲了过去,阔刃大斧在他手里,宛如灯草,上去就拦下三人。

    冯狸见状,立刻指挥剩下的狱卒围攻另外两个犯人。

    他则在人群外游走,犹如鬼魅。

    蓦地冲上去,短剑刷刷刷连击数下,便抽身离开。

    两个犯人大骂着卑鄙,却无法闪躲。

    眨眼间,就变成了两具尸体。

    而另一边,赵安国的对手只剩下了一个人,而且还少了一只胳膊。

    其余两个犯人,已经被劈成了四段,变成了死人。

    眼见剩下那犯人已无力抵抗。

    刘进走了上来。

    “奉先,留他一命。”

    “喏!”

    赵安国正准备了结此人,听到刘进的喊声,大斧微微一转,啪的就把那犯人拍翻在地。

    两个狱卒冲上去,把他按在了地上。

    刘进迈步上前,走到那犯人身边。

    “狗皇孙,休想从我口中问出什么。”

    他满脸是血,大声喊道。

    他认得我!

    那就没错了,他们是冲我来的……

    刘进伸出手,赵安国瞪大眼睛,不明所以然。

    还是冯狸机灵,立刻明白了刘进的意思。

    他忙上前,把手中短剑放在刘进的手里。

    那短剑,薄如蝉翼,轻如鸿毛。

    怪不得冯狸藏在身上,没有丝毫不便。

    “审你是廷尉和京兆府的事,我只管杀人。”

    说完,他上前一步,手中短剑抵在犯人的脖子上,一寸一寸的刺进去。

    犯人拼命挣扎,但两个狱卒死死把他压住。他只能感受着那口短剑没入脖子里,鲜血在慢慢流淌……

    “骂一句‘狗皇孙’就能洗脱嫌疑吗?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是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弟弟,对不对?”

    犯人睁大了眼睛。

    刘进则用力抱着他的头,猛然把短剑拔出,一道血箭喷射出来。

    他身体剧烈颤抖两下,便低下了头。

    “殿下!”

    “义父何苦脏了手,安国代劳即可。”

    冯狸和赵安国连忙上前,搀扶住了刘进。

    冯狸顺势,从刘进的手里拿走了短剑。

    刘进的心,砰砰直跳。

    肾上腺发作,头有点晕。

    他强笑一下,低声道:“没关系,总是要走上一遭的。”

    从穿越到这个时代的那一天开始,刘进就做好了杀人的准备。

    普通人会杀人。

    帝王家的孩子,更要学会杀人。

    你不杀人,人杀你……

    当日东市门圚外,他并未杀人,只是拿剑在死人身上戳了两下。

    加之那天他吃多了酒,没有什么感觉。

    可现在,他是真的杀人了。

    原来,第一次杀人的感觉是这个样子。

    脚下好像踩棉花似地,手软脚也软。

    好在赵安国和冯狸给了他体面,不至于在这些人面前失态。

    深呼吸两口气,刘进慢慢平静下来。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森冷的笑容。

    “把尸体埋了吧。”

    “啊?”

    冯狸愣了一下,轻声道:“不上报吗?”

    “你上报给谁?信不信长安县那边一定会说,绝无此事。”

    “可是邹生说……咦,邹生呢?”

    冯狸这时候,也想起了那个狱掾。

    有狱卒道:“刚见邹生回屋了!”

    “给我把他抓起来。”

    冯狸怒道。

    而刘进则冷冷说道:“没用的,他肯定自尽了……”

    “长安县不承认,还有沈尹的批复。”

    “批复呢?你看见了吗?”

    “我……”

    冯狸这才想起来,从头到尾,他没有看到任何文字。

    一切都是邹生口述。

    甚至,刚才在京兆狱外交接的时候,也是邹生检查的刑具。

    也不怪冯狸懈怠。

    京兆狱建立这么多年,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而且邹生在京兆狱当狱掾也有六七年了,一直都兢兢业业,非常配合冯狸的公务。

    说起来,冯狸担任狱丞,比邹生当狱掾还晚了一年呢。

    五六年的交情,冯狸对邹生非常信任。

    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的怀疑。

    可谁能想到……

    “狱丞,狱掾在屋里自刎了!”

    狱卒,走了过来。

    冯狸阴沉着脸,和刘进一起来到公廨。

    他往屋里看了一眼,就见邹生倒在席榻上,鲜血已经浸透了席榻,而邹生仰面朝天,手边还有一把沾着鲜血的宝剑。

    “啧啧啧!”

    刘进走了过去。

    亲手杀了一个人之后,再看到尸体,好像没有许多不适。

    他慢慢蹲下身子,看了一眼伤口。

    “倒是个心狠的家伙。”

    伤口很深,切面很平整。

    一剑抹开了喉咙,没有丝毫的迟疑。

    这家伙,是个狠人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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